這篇是回應學員的提問，
來聊聊 創作過程中的獨立與合作。
這題表面上是制度問題，
事實上我覺得是心態問題，
因為你不管問誰，
一定會得到類似這樣的答案：
「看人、看情況，不一定。」
這個問題有點像「單身好或有伴好」，
幸福的樣貌本就不只一種，
各有各的好，還是看你是什麼樣的人，
除非你有意願花時間學習改變，
不然很多事強求不來。
編導一體的好處
一個人的好處，
當然就是個人意志能夠充分表現，
對作品掌控力更強，
減少溝通成本，提升效率。
而缺點就是受限於自己的框框，
面對問題必須獨自承擔壓力，
而且工作量等於兩倍，
你所需要的專業程度也是兩倍。
喔，還有錢可以不用跟人分（笑
編導分開的好處
而合作的情況就正相反，
每個人都只有24小時，
首先在專業累積上，
同樣是投注了一輩子的心血，
你單學一個技能比起複數技能，
理論上能獲得的成果一定更好。
而在工作上，2個人就有48小時，
10個人就有240小時，
理論上的進度自然是更快的。
所以導演專心做導演，
編劇專心做編劇，
燈光、攝影、音樂、美術……各有專人負責，
不只大家各有專業，互相加成，
還能激盪出超越個人的火花，
這當然是最理想的情況。
但隊友可能神，可能豬，
可能兩個人都神卻超級不合，
合作就是會充滿各種變數，
並且花費大量的時間在溝通上，
這應該是大家最害怕的。
我的思路很單純，
就是先問理論值哪個選項更優秀，
再解決實務上會產生的問題。
既然理論是合作更優，
那真正的關鍵就是怎麼促進溝通。
影視合作良善溝通的3個基礎
我覺得要良善的溝通需要幾個基礎：
1. 承認
首先你必須承認自己有所極限，
你才可能與人合作。
能力越強的人，
有時正因為全能，
所以什麼事都有自己的想法，
因此容不下別人的意見。
承認自己的有限與不足，
其實是需要自信和勇氣的。
很多人很害怕自己的東西被更動，
或是無法接受別人的意見，
覺得被更動、不被採納就等於被否定，
於是感到痛苦萬分，
於是必須不斷不「證明自己可以」，
根源往往都是自卑造成的防備心，
首先能夠承認自己能力、時間有限，
承認與人合作會更好，
是合作的必要基礎。
2. 信任
很多人害怕合作，
源自於不理想的合作經驗。
但合作就像戀愛，
第一次就遇到真愛的機率太低了。
所以尋找到合適的對象，
能夠信任彼此的能力、審美、對作品的態度，
是很重要的。
有時我們會有南轅北轍的意見，
但因為信任「彼此都是對作品好」，
也都「有能力讓作品更好」，
所以才願意在情緒和震驚過後，
進一步的討論和思考。
沒有對彼此的信任，
就算對方配合你，
你也會產生猜忌，
指責對方根本沒在思考，
到最後變成無論意見一不一致，
最後都走向破裂的情況。
那麼輕則關係疏遠，
重則傷害到作品，
（雙方都無法再做出理想、理性的決策）
結果都不漂亮。
所以要合作，
就要願意去信任對方，
遇到分歧，
都站在「試著理解、但不妥協」的態度去溝通，
才能在每次爭吵的最後，
關係跟作品都越吵越好。
3. 對彼此專業的適度認識
能力太強會放不開，
但能力太弱也是大有問題，
導演不懂編劇，
就會拍出一堆畫面好看但故事破碎的東西，
編劇不懂導演，
就會寫出一些內容精彩但難以拍攝的東西。
如果願意溝通當然會漸漸磨合，
但就會浪費大量的時間在「彼此上課」，
所以我會鼓勵編劇，
應該要對不同專業都「略懂略懂」，
不只導演，包含表演、製作、行銷等等，
都應該具有一些基礎認識。
但留意，這些認識都是為了「理解對方」，
而不是用來在作品中賣弄。
我看過很多全才的同學都有達克效應，
明明只知道一點皮毛，
卻在劇本中指導鏡頭指導表演指導燈光……
偏偏最重要的故事本身沒有顧好。
很多事情納入考慮，
但不要過慮，也不要覺得自己比別人行。
我曾與某平台開會，
問到：「所以我應該事先考慮置入嗎？」
他趕緊否決我：
「千萬不要，先專心把故事寫好，
故事是你的專業，商品是我的專業。」
影視合作是一個多方合作且漫長的過程，
中間變數很多，
所以不要期待一步到位，
也不要事先考慮得太多、太遠，
反而影響了當下的工作。
整篇寫下來，
好像我比較鼓勵合作，
也不盡然。
只是影視業的合作溝通是必然，
你就算今天編導合一，
你也要和其他部門溝通合作，
偏偏現在很多喜歡創作的人，
都不習慣與人合作，
這會非常非常吃虧，
所以我多談了一點。
華人影視圈的現況
目前華人的圈子，
導演對作品的話語權還是偏高，
而且很遺憾的是，
真正懂故事的導演其實偏少。
因此很多編劇為了讓作品更好，
都會以成為導演為目標。
所以你會看到很多優秀的作品，
都是編導合一的，
可是這是因果錯謬與觀察偏誤。
是因為導演是編劇出身，很懂故事，
所以作品才好看，
而不是編導合一這個形式比較理想。
事實上如果你羅列出100部好電影，
裡面是編導分開的比例，
遠比編導合一多。
你若是列出所有編導合一的作品，
裡面爛片的比例也不少。
但如果就是找不到適合的合作夥伴，
或就是很想維持自己對作品的話語權，
那就要事先去增長自己做為導演的專業。
你不希望別人看不起編劇的專業，
那你又怎麼能看不起別的職位的專業呢？
所以比起去比較制度好壞，
不如回頭問問自己，
你喜歡哪一種？
哪個選項會對作品最好？
你又應該儲備什麼，
好應對現今的環境？
